Umbrella.

最讨厌那些设置 隐私 的人

[究惑]我永远不会忘记你,更不会不爱你

•究惑没失忆

•惑惑揣崽(双性人

•前面原文较多,后面全是瞎编

•人物归木苏里,ooc归我

•踩中xp的来,雷的快跑





雪下了四个小时,没有要歇的迹象。


    这是一间荒山小屋,墙上挂满了猎具,虫蛀的长木桌摆在正中,桌边围坐了一圈人。男女老少都有,还夹带了一个老外。


    屋里很冷,所有人都沉着脸打抖,却没人起来生火,因为桌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在说话。


    【现在是北京时间17:30。】


    【离考试还有30分钟,请考生抓紧时间入场。】


    收音机声音沙哑,带着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特有的电流声,孜孜不倦地闹着鬼。


    这已经是它第二次播报了,第一次是在三小时前,说【欢迎来到003712号考场】,直接把一个老太太欢迎昏过去,到现在都没缓过来。


    而另一个不听指令、企图强拆收音机的人……拆完电池盒就中邪一样冲出去了,五分钟后尸体跟着屋顶的积雪一起滑了下来。


    那之后,再没人敢碰过这东西。


    【请没入场的考生尽快入场,切勿在外逗留。】


    整段话循环播放了三遍,屋内一片死寂。


    许久之后,有人轻声问:“又发指令了……怎么办?它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逗留?”


    众人脸色难看,没人回答。


    又过片刻,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烦地问:“所以谁还没进来?”


    这人烫了一头微卷的土黄鸡毛,身材精瘦,个头中等。两条膀子纹成了动物园,看不出是驴是狗,但架势挺吓人的。


    旁边的人瑟缩了一下,答:“老于。”


    “哪个老于?”


    “进门就吐的酒鬼,带着儿子和外甥的那个。”


    答话的人朝墙边努了努嘴,小心翼翼比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。


    墙边有一张破沙发,躺着那位外甥。


    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,个子很高,模样极为出挑,扶着上门框低头进屋的时候,跟身后的山松白雪浑然成景。不过他从进门起就臭着脸,显得有点倨傲。


    据喝大了乱抖户口本的老于说,外甥名叫游惑。


    “他刚回国没俩月,趁着国庆假抽了个空,来哈尔滨找我。本来明早就要送他去机场的,哎……都怪我!没把住量!”


    老于一顿送行酒把自己喝飘了,仗着夜里人少,在大街上蛇行。


    儿童医院前面的人行道上,不知谁放了一堆银箔纸钱,老于蛇过去的时候没稳住,一脚踩在银箔堆里,然后天旋地转,连儿子带外甥打包送到了这里。


    进这间小屋的时候,他还没缓过那阵晕劲,“哇”地吐了游惑一身。吐完老于就吓醒了酒,诚惶诚恐,不敢跟游惑说话。


    来这里的人都是青天白日活见鬼,毫无准备。只有那位叫mike的老外背包里有套干净衣服。


    游惑换上之后就远离众人,窝在沙发上再没吭声,似乎睡过去了,怀孕的人都很嗜睡,何况是游惑这个本身就特别能睡。而且他现在也不是特别的舒服。


    越过挡脸的手臂,可以看到他右耳戴着一枚耳钉,映着屋内的油灯和屋外的雪色,亮得晃眼。


    天应该是黑了,但漫山遍野都是雪,衬得外头依然有亮色。


    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惊慌地看向橱柜,手机时间在这里变得混乱,只有橱柜顶上的钟能告知时间:“快6点了,那个老于会不会……”


    咣咣咣!


    话没说完,屋门突然被拍响。


    众人惊了一跳,瞪眼看过去。窗户上的雪被人抹开,老于那张大脸抵在玻璃上,用夸张的口型说:“是我啊,开门。”


    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

    还好,赶在6点前回来了,没有送命。


    进屋的两个雪人正是老于和他儿子于闻。


    “外面怎么样?”大家急忙问。


    老于原地抖了一会儿,用力搓打着自己的脸,又打了打儿子,终于暖和了一点:“我兜了一大圈,没用!不管往哪儿走,不出十分钟,一准能看到这破房子横在面前,走不出去!”


    “有人吗?或者别的房子?”


    老于丧气道:“没有,别指望了。”


    众人一脸绝望。


    手机没信号,时间混乱,树都长一个样,分不出东南西北,什么都没有。


    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。


    哦,还有一个收音机,吵着闹着让人考试、考试。


    考你娘的试。


    老于前脚进门,收音机后脚就响起了沙沙声。


    一个下午的时间,足以让大家产生条件反射。众人当即闭嘴,看向收音机。


    【考生全部入场,下面宣读考试纪律。】


    刚入场的老于和于闻相继咽了口唾沫。


    【考试一律在规定时间内进行。】


    【考试正式开始后,考生不得再进入考场。考试中途不得擅自离开考场,如有突发情况,须在监考者陪同的前提下暂时离开。】


    【除了开卷考试以外,不得使用手机等通讯工具,请考生自觉保持关机。】


    【考试为踩点给分,考生必须将答案写在指定答题卡上(特殊情况除外),否则答案作废。】


    收音机说完,再度归为寂静。


    片刻之后,屋子里“嗡”地掀起了一阵议论。


    “监考是谁?”


    “还有开卷?”


    “答题卡又是什么东西?”


    “还研究起来了,你们疯了”纹身男摸着一把瑞士军刀,不知道在憋什么主意。


    “不然怎么办?”大肚子女人哭过的眼睛还没消肿,轻声说:“别忘了之前那个……”


    她指了指屋顶。


    纹身男想起那具尸体,脸也白了。他僵了片刻,终于接受现状,捏着瑞士刀冲这边招了招:“小鬼。”


    于闻左右看了看,指着自己的鼻子:“你……叫我?”


    “对,就你,来,坐这。”纹身男拍着离他最近的空位。


    “我他……”于闻转头看了一眼他哥,发现他哥依然死在破沙发上。他很识时务地咽下脏话,说:“我18。”


    更何况那纹身男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,哪来的脸管别人叫小鬼。


    “称呼无所谓!”纹身男有点不耐烦,“坐过来,我问你,你是学生么?”


    于闻:“是的吧。”


    纹身男皱着眉说,“你会考试么?”


    老于条件反射地说:“他会啊!他就是考试考大的!”


    “你可闭嘴吧。”于闻对着酒鬼老子总是不客气。


    但他呵斥完亲爸一转头,发现屋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。
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”


    他斟酌了一下用词,说:“我6月刚高考完,疯球了三个多月,已经……嗯已经不太会考试了。”


    大肚子女人惊慌了一下午,勉强冲他笑了一下:“那也比我们强。你才三个月,我们早就忘光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于闻觉得有点荒诞,连害怕都忘了,“你们平时不看小说不看电影吗?闹鬼时候的考试能是真考试?那肯定就是个代称!”


    “代什么?”


    于闻翻了个白眼:“我哪知道,反正鬼片都是死过来死过去的,谁他妈会在这里考你数理化啊?这房子教育部建的?”


    他说还觉得不过瘾,意犹未尽加了句:“呵。”


    那位死在沙发上的表哥终于被他“呵”醒了。


    于闻转头看过去。


    就见游惑坐起身,半睁着眼扫过众人,然后闷头揉按着脖子。他踩在破木地板上的腿很长,显得沙发更加矮旧。


    时间仿佛是掐算好的,在他终于放下手抬头的时候,橱柜上的钟“当当”响起来。


    6点整。


    收音机的电流声又来了。


    【现在是北京时间18:00,考试正式开始。】


    【再次提醒,考试开始后,考生不得再进入考场,考试过程中不得擅自离场,否则后果自负。】


    【考试过程中如发现违规舞弊等情况,将逐出考场。】


    【其他考试要求,以具体题目为准。】


    它哔哔着威胁了一通,停顿了两秒,说:


    【本场考试时间:48小时。】


    【本场考试科目:物理。】
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”


    【现在分发考卷和答题卡,祝您取得好成绩。】


    收音机说完最后一句,又死过去了。
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”


    狗日的考卷和答题卡不是应该先发吗???


    大肚子女人低低叫了一声,惊慌地说:“这面墙!”


    她说的是火炉子上面那堵墙,之前这块墙面除了几道刀痕,空空如也。现在却多了几行字——


    题干:一群旅客来到了雪山……


    本题要求:每6个小时收一次卷,6小时内没有踩对任何得分点,取消一人考试资格,逐出考场。


    这两行字的下面是大段空白,就像考卷上留出的答题区域。


    这叫什么题目?问什么答什么?


    众人都很茫然。


    别说6小时,就是600个小时,他们也不知道得分点怎么踩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阵冷风裹着雪珠灌进屋,劈头盖脸砸得大家一哆嗦。


    他们循风看过去,就见游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,打开了半扇窗。
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?!”纹身男怒道。


    游惑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,另一只手正要往外伸,闻言回头瞥了一眼。可能是他目光太轻的缘故,总透着冷冷的嘲讽和傲慢。


    纹身男更不爽了:“开窗不知道先问一声?万一出事你担得起?”


    “你谁?”


    游惑丢下两个字便不再理他,兀自把左手伸出去。


    老于忍不住了,拱了拱儿子,低声怂恿:“你问一下。”
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老于总显得很怕这个外甥。


    于闻喊道:“哥,你在干嘛?”


    游惑收回左手,朝他晃了一下,总算给了个答案:“试试逐出考场什么后果。”


    众人倒抽一口冷气,因为殷红的血正顺着他的手指流向掌心,因为皮肤白的缘故,显得愈发触目惊心。


    他随意擦了一下,又在窗台上挑挑拣拣,拿起一个生锈的铁罐丢出窗外。


    众目睽睽之下,铁罐在瞬间瓦解成粉,随着雪一起散了。


    这时再看墙上的“本题要求”,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恐。


    墙边。


    游惑把窗户重新关好,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背影。


    唯一跟考试沾得上边的于闻……他再了解不过。


    这位同学高中三年周旋于早恋、聚众被殴、翻墙上网和国旗下批·斗,公务繁忙,还要抽空应付高频率突发性中二病,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。


    物理?


    指望他不如指望狗。


    至于其他人……


    老、弱、病、孕,还有小流氓。


    五毒俱全。


    开局就是送命题。


游惑把墙角装炭的铝盆踢过去,老于小心翼翼地生了火,映得炉膛一片橙红。

    于闻蹲在炉边,垂头丧气地往里扔木枝。

    火光摇晃,他闷闷地看了一会儿,觉得临死前有必要找人聊聊感受。结果一抬头,就见他哥站在旁边烤手,一副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。

    于闻考虑了两秒,决定还是安静地死。

    “诶,那什么。”老于突然出声。

    游惑朝那边掠了一眼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称呼你什么。”老于拍着大肚子女人的肩:“你挺着肚子呢,怎么能在这发呆挨冻呢?太不讲究了,过去烤烤。别受了寒气,回头弄个两败俱伤。”

    大肚子女人闻言愣了一会儿,眼泪啪啪往下掉。

    老于吓一跳:“干什么,怎么了这是?”

    女人低低哭着:“有没有命生还不知道呢……”


    话虽如此,她还是挪了椅子坐到火炉边。

     这时游惑听到她说的话,直接就想到,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,也不知道秦究怎么样了,他在哪。

    女人哭了一会儿,终于停了。她鼻音浓重地冲老于说:“对了,叫我于遥就好。”

    老于努力哈哈了两声,宽慰道:“没想到还是个本家,我看你跟我外……”

    他余光瞥到游惑在看他,舌头抡了一圈改道:“……儿子差不多大,挺有缘的,回头出了这鬼地方,我们给你包个大红包冲冲晦气,保证母子平安。”

    纹身男阴沉着脸咕哝了一句:“都他妈这时候了,还有兴致聊天呢……操!”

    众人闻言面色一僵,四散开来,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。

    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的,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。

    游惑站没有走开,他烤暖了手,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,又低头拨着炉台上的杂物。

    那上面搁着几个瓶瓶罐罐,一堆发黑的硬币,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,七零八落的鸡毛,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。

    于闻看游惑没走,也没敢乱动。

    他记起高考前老师叮嘱过的话,让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就多读几遍题干。于是他就杵在墙壁前,反复咕哝着。

    “一群游客来到雪山……”

    “游客……”

    “雪山……”

    “嘶……”

    念完一回神,发现屋里格外安静,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。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我就念念。”

    老于有着传统家长都有的毛病,人多的时候,希望孩子当个猴儿:“想到什么了吗?说说看?”

    于闻翻了个白眼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众人满脸失望,又继续翻箱倒柜。

    只有纹身男不依不饶,他怀疑地打量着于闻:“真没有?别是想到什么藏着掖着吧?”

    于闻:“我干嘛藏着掖着?”

    纹身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,弄得人很不爽快。

    “行吧,最好是没有。”

    这小流氓可能威胁人威胁惯了,句句不讨喜。说完又转头去翻猎具了。

    于闻无声地伸出一根中指,心说:傻比。

    此同学高考前刚成年,正处于自恋的巅峰期,觉得普天之下尽傻比,亲爸爸都不能幸免,唯一的例外就是游惑。

    其实他跟游惑熟悉起来,也就这两年的事。老于说游惑之前在国外待着养病,后来时不时会回国一趟。每次回来,都会去他家小住两天。

    两天两天地加起来,实际也没多长。

    但于闻凭借着从未用在学习上的钻研精神,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。

    比如家里几个长辈都有点怕他。

    这点于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,他问过老于几回,老于说他成天不干正事净瞎想。

    时间久了,他又觉得这很正常。

    毕竟连这屋里刚见面的小流氓都有一点怕游惑。

    仗着他哥在旁边,于闻本打算跟纹身小流氓叫个板,气他两回。结果一回头,发现游惑早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人呢?”

    大肚子的于遥问:“找谁啊?”

    她身体不方便频繁移动,没法满屋子翻东西。

    于闻:“我哥。”

    于遥:“他往那边去了。”

    她冲屋子另一头努了努嘴。

    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,一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,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,连着上面的小阁楼。

    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,又塞了这么多人,才显得昏暗又拥挤。

    一层的卧室门都锁着,锁头锈迹斑驳,构造古怪。

    更怪的是,一间门上挂着公鸡,一间挂着母鸡。

    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,羽毛却梳得很整齐,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位,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。

    于闻过来的时候,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。

    比鸡吓人。

    “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?”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“斧头没见过?”游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。

    “见过……”

    于闻心说就是见过才慌得一比,你好好的为什么拎斧子?

    拎也就算了,游惑是松松散散地捏着那个小型手斧,另一只手的拇指毫不在意地摸着刃。

    “屋里转一圈,想到线索没?”他头也不抬地问。

    “啊?”于闻有点茫然,“应该想到什么?”

    游惑看向他。

    他的个子高,看人总半垂着眼。眸子又是清透的浅棕色,眼皮很薄,好看是好看,但不带表情的时候,有种薄情寡义的距离感。

    别的不好说,反正感受不到亲情。

    于闻怂得不行:“你举个例子。”

    游惑:“跟雪山相关的题有哪些?”

    于闻:“……不太知道。”

    游惑:“你没上学?”

    于闻:“上了……”

    游惑:“上给狗了?”

    于闻:“学了点技巧……三长一短选最短,三短一长选最长,两长两短就选b,参差不齐全选c。物理基本靠这个。”

    游惑:“……”

    于闻:“还有一点至关重要。”

    游惑:“……”

    于闻:“学会放弃。”

    游惑:“滚。”

    于闻怀疑再说下去,斧头会插在自己脑门上,于是讪讪闭了嘴。

    他亲爱的表哥总算收回眼神,懒得再看他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于闻没忍住,又憋出一个问题:“哥,你拿这个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找笔。”游惑说完,略带嫌弃地冷嗤一声,把那巴掌大的小型手斧丢进了一只废桶。

    于闻盯着斧子:“找什么玩意儿???”

    游惑说:“笔。”

    于闻觉得他和游惑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。

    不过游惑没有多搭理他,说完就沿着木梯爬上了阁楼。

    挑挑拣拣,时间居然走得格外快。

    墙上红漆的数字总在不经意间变换模样,从6变成5,又变成4。

    第一次收卷的时间越来越近,众人也越来越焦躁。找不到头绪,没有线索,还有个堪比高考倒计时的东西悬在那里。

    高压之下,总会有人病急乱投医。

    游惑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,大肚子女人于遥正用手蘸着一个小黑瓶,要往答题墙上写东西。

    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从瓶子里散发出来,像是放久了的劣质墨水,但那颜色又跟墨水有一点差别。

    可能是灯光昏黄的缘故,透着一点儿锈棕色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……”于遥面容忐忑,声音慌张,似乎在征求其他人的再次确认,“跟物理没什么关系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题目一点信息都没透,谁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分!”一个秃顶小个子中年人阴沉着脸骂:“我怀疑根本没他妈什么正确答案!现在空着是空,等到六个小时结束,空着还是空,左右跑不了要死人。”

    他又瞪向于遥:“有胆子写么?没胆子我来!”

    于遥瑟缩了一下,湿漉漉的手指还是落在了墙壁上。

    她划了两道,却发现指尖的水并没有在木石墙壁上留下什么痕迹,笔画在写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了。

    还伴随着极为细微的水声。

    就好像被那个答题墙……吞咽了一样。

    “我、我写不上去……”于遥慌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!墨水不够?”秃顶跨步冲过去,在墨水瓶里满满蘸了满满一手指,用力地画在答题墙上。

    结果和之前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那倒长长的捺还没拖到头,就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那种细微的水声又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秃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,情绪陡然失控:“不会……怎么会写不上呢?一定是墨水不够多……墨水不够多……对……”

    他伸手就要去抓那个墨水瓶。

    眼看着一整瓶墨要被泼上墙,秃顶的手突然被人按住了。

    他转头一看,游惑居高临下看着他,冷着脸不耐烦地喝道:“别疯了,墙不对劲!”

    秃顶下意识挣扎了两下,脸都憋红了,也没能把手抽回来。


    别人不知道,但游惑清楚的很,肯定违规了。

    “于闻。”游惑转头,“墙边的麻绳给我。”

    秃顶脸红脖子粗跟他较劲:“干什么你?!”

    游惑单手灵活第挽了个结,在他身上一绕一抽……连胳膊带手一起捆上了。

    于闻同学惊呆了:“哥……你以前干什么的?怎么捆得这么熟练?”

    游惑浅色的眼睛朝他一扫。

    于闻想起来了,他哥原先是在部队的。

    秃顶被扔在破沙发上,游惑把那瓶根本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“墨水”重新盖上。

    拧紧瓶盖的瞬间,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
    “谁?!”

    众人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
    答题墙最后一点污渍消失后,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行字:

    违规警告:没有使用合格的考试文具,已通知监考。

    监考官:001、154、922

    公鸡打鸣声骤然在屋内响起。

    于闻差点儿吓得一起打鸣。他一把抓住他哥的袖子,缩头缩脑朝声音来源看过去。

    就见那只挂在门上的公鸡脖子转了一个扭曲的角度,死气沉沉的眼珠瞪着大门。

    监考官?001是最厉害的吧,会是秦究吗?游惑其实很想秦究,也很想秦究那个独一无二的,专属于他的怀抱。


    游惑抬脚就要往大门边走,于闻死狗一样坠在袖子上,企图把他拖住。最终,他被一起带到了大门边。

    窗外,狂风卷席的漫天大雪里,有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到了近处。

    为首的那位个子很高,留着黑色短发,穿着修身大衣。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出身材挺拔悍利。他走到门口的时候,一阵风斜刮而过,雪雾迷了眼。

    他低头轻眨了一下,雪粒从眉目间滑落。再抬眼的时候,乌沉沉的眸子映着一点雪色,刚好和屋内的游惑撞上。

    游惑几乎是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耳钉。

    于闻在他耳边用蚊子哼哼的音量轻轻问:“你不会认识吧?”

    岂止是认识。游惑低声道:“嗯。”


从所站的位置来看,为首的男人应该就是监考官001。


    他就像个避雪的来客,一边打量着屋子,一边摘着黑色皮质手套,看向游惑时眸子里充满了温柔,笑了一下说:“还不错,知道生火。外面雪有点大,过来一趟挺冷的。”


    没人笑回去。


    屋里大半的人都往后缩了一下。


    他就像是没看见这种反应一样,自顾自走到炉边,借火烤手。刚才的笑意依然停留在他唇角,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戏谑。


    衣肩和领口落的雪慢慢消失,留下一点洇湿的痕迹,又慢慢被烘干。


    众人盯着他,却没人敢开口。


    铁罐扔出去都成了粉,可他们跋涉而来,连皮都没破。


    于闻藏在游惑身后抖,连带着游惑一起共振。


    这没出息的用气声问:“他们还是人吗?”


    那位001先生似乎听见了,转头朝游惑看了一眼。


    他的眼珠是极深的黑色,掩在背光的阴影里,偶尔有灯火的亮色投映进去,稍纵即逝。但那股戏谑感依然没散。


    游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摁住了乱抖的背后灵,平静地问:“能闭嘴吗?”


    于闻不敢动了。


    直到那位001先生烤完了火,重新戴上手套,留在门口的监考官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:“我们是本次的监考官,我是154号,刚刚收到消息,你们之中有两个人没有按规答题。”


    大肚子于遥脸色惨白,本来就站不住,此时更是要晕了。


    她就像个水龙头,眼泪汩汩往外涌。


    至于那位捆在沙发上的秃顶……他已经不敢呼吸了。


    “但是……”


    有人突然出声。


    154号监考官停下话头,朝说话人看过去。


    于闻猛地从游惑背后伸出头。


    令人意外,这个不怕死问话者竟然是他的酒鬼老子,老于。


    “最……最开始也没规定我们要用什么答题啊。”老于被看怂了,结结巴巴地说。


    “一切规定都有提示。”154说。


    “提示在哪?”


    154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:“我不是考生。”


    “可、可我们不知道啊!不知者不罪……”老于越说声音越细,到最后就成了蚊子哼哼。


    154号:“这就与我们无关了。”


    154号顶着一张棺材脸,继续公事公办地说:“我们只处罚违规的相关人员,其他人继续考试。”


    他说着,摸出一张白生生的纸条,念着上面字迹潦草的信息。


    “据得到的消息,违规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小姑娘——”


    他转头看了001先生一眼,又转回来看向纸条,停了几秒,绷着脸重复了一遍:“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士。两名违规者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
    在他说话的功夫里,另一位监考官922号已经一把拎起沙发上的秃顶男人,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门口。


    屋门被打开,冷风呼啸着灌进来。


    雪珠劈头盖脸,屋里人纷纷尖叫着缩到炉边,好像被雪珠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似的。


    众人眼睁睁地看着922号监考官带着秃顶跨出屋门,忽地消失在了风雪中。


    徒留下秃顶惊恐的嚎叫和地上的一片水渍。


    154号继续顶着棺材脸,说:“还有一位小,嗯,一位女士在……”


    他抬起眼,皱着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。


    老于和两位好心的老太太趁乱把于遥挡在身后,却抖得像筛糠。


    154号的视线刚要落在那处,001先生朝游惑抬了下巴,嘴角勾起一个弧度,“另一个是他,带走。”


    “谁?”


    154号低头看了眼纸条。


    上面凌厉潦草的字迹明晃晃地写着——小姑娘。


    154号一脸空白地看着游惑。


    被看的游惑看了看001先生,面无表情。


    “这——”


    他刚要开口,下指令的001先生翻起大衣衣领,转身走进了风雪里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“操!哥!!”


    “狗日的!!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啊!!”老于蹦起来。


    “不是他!是我啊!不是他——”于遥茫然两秒,连忙拨开人往外挤。


    结果就看见屋门敞着,沙粒状的雪被风吹搅着,一捧一捧扑进来。


    门边哪还有什么人影。


    那三位监考官带着秃顶男人和误抓的游惑,早就无声无息消失了。


    “别喊了!人都没影了,有本事追去!”纹身男啐了一口,大步走过去把门拍上了,又挂了两道锁。


    屋里登时安静下来,老于满眼血丝,气得一拍大腿,重重坐在地上。


    于遥跌回椅子里,哭得更厉害了。


    从进了这屋子起,她就没停过,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。


    于闻白着脸在门口僵立半晌,又转头捞起他爸,皱着眉低声说:“我哥给我留话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?”老于惊住了。


    那监考官速度快得不像人,游惑还有时间留话?


    “让我找把刀。”于闻说。


    “什么刀?”


    于闻缓缓摇了一下头,没回答,而是转头看向那面答题墙。


    老于跟着看过去。


    他先是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,最后目光终于定在了一处。


    那是几道细细的刀痕。


    “谁划的?”老于愣了一下。


    于闻:“之前就有,显示题目之前就有,我看到了。”


    他又回味了一下,终于明白他哥之前的举动了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老于很懵:“又知道什么了你?”


    “哥他之前一直说要找笔,但手里翻的却是斧子和猎具。”于闻看向墙面的刀痕,说,“刚才监考官不是也说了么,所有的规矩都有提示,那些刀痕就是。”


    墨汁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,那柄刀可以。


    所以它是规定的笔。


    老于眼睛一亮,咕哝了一句:“果然还是厉害的。”


    于闻:“啊?”


    “那咱们就找刀去!也算帮点忙。”


    老于刚要转头隆重宣布这个消息,就被于闻死死按住了嘴。


    “不不不别!”


    于闻假装在安抚老于,啪啪啪猛拍老于的背,一边说:“放心放心,我哥一定不会有事!”


    老于血都要被他打出来了。


    他又用极低的声音说:“哥说 ,刀被藏了。”


    雪下得更大了。


    风没个定数,四面八方地吹。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,看不清山和树影的轮廓,但远处有灯。


    游惑冷着脸走在雪里。


001往后走到游惑身边,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“大考官?”游惑愣了一下,“嗯。Gi,是我。”


  听到这,秦究可就什么都不管了,把自己的监考官制服脱下来,给游惑披上,虚虚揽着他。


    秃头还在号丧,听的游惑心烦意乱。


    前面是一座小洋楼,孤零零地被树林包围着。


    一般来说,鬼片就喜欢盯着这种房子拍。


    “到了。”154走在前面,现在朝后面那个调戏老婆的老大说到。


    秃头一进屋就坐地上了。


    眼看着又要晕开一滩水迹,922号毫不犹豫把他拖进了走廊。


    秃顶的哭叫从那边传来:“干什么?我错了我错了——我再也不乱来了!你要干什么?”


    “走吧大考官”秦究把游惑推进了禁闭室,巧妙的转了个圈,自己也绕进了禁闭室,在关门之前朝门外的154喊了一句“没有我的允许,谁也不许进来,时间到了也不用”


    154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。


    小洋楼看上去不大,那条走廊却很长。


    长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碰到了鬼打墙,怎么都走不出去。


    好在并不是真的没有尽头。


    几分钟后,922在前面停住了脚步,打开了一扇门,把秃头推进去,然后上了锁。


 秦究关上门就转身把游惑抵在门上,慢慢的靠近他,直到沾到游惑那性感的薄唇,它很甜。


吻完了他,秦究轻轻抱住游惑,准备把他抱到床上。


“唔……秦究”游惑拉了拉秦究的衣角。


“别动大考官”说着就要脱游惑的衣服。


“别……不……不行……不要……”游惑边推搡边拒绝。


秦究明显的怔了一下,“你……”游惑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床上,咬着唇。过了好一会儿,秦究似是明白了什么,点了点头。


“大考……游惑先生,我……不会再打扰你了,我们……以后不会再见面了……我这就走。”看得出来,秦究很伤心,不过,他很理智,没有死缠着游惑。他当然不会那样做。


游惑听到这话,脑子短暂的空白后,只剩下一个念头,秦究不要他了。


秦究走的很快,游惑根本没时间追上去。


“咣”禁闭室的门关上了,秦究走了。


游惑现在肚子好疼好疼,孩子……不会有事吧。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,游惑把自己蜷在一起。


原本一片空白的禁闭室也有了画面:


那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,它好像再也不会折回来,也永远追不上它。这个背影,恐怕象征着秦究吧。


系统里的禁闭室会让人反复经历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。


游惑,他最怕的,或许就是秦究离他而去,不要他了吧。


三个小时,关禁闭三个小时。


三个小时过去了,154来开门。


“你可以……”离开了。


没错,154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。其实对于在三小时之前老大不要老婆出了禁闭室,上了二楼继续逗鸟这件事,154就已经够疑惑的了,现在看见游惑禁闭室里的场景,这种疑惑变成了震惊。


他先是看见老大的那个背影,因为实在是太抢眼了。其次是禁闭室床上缩着的游惑。仔细看,他好像在哭。


于是,154把秦究找来了。


秦究看见游惑这样,除了心疼还是心疼,心疼的无以复加。


对,抱抱他。


“别……不要离开我……我好想你,别……别不要我……”游惑又往秦究怀里钻了钻。


秦究听见这句话,心里不太好受,直到他听到游惑又嘀咕了几句“秦究”“Gi”。他才知道,他误会了游惑。


“大考官?亲爱的?”


“呜……秦究……疼……”


“哪疼宝贝儿?”


“呜……肚子好疼……呜……”游惑一个劲的往秦究怀里扒拉。


“什么?”究究不明白,肚子为什么会疼?


“呜……孩子……怎么办秦究”


001先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,因为他还摸到了游惑身下的血迹。原来他的大考官怀孕了。所以才不让我做,所以才……可我却……


秦究现在只想扇自己两个巴掌。


然后,秦究怎么带游惑清理,安慰,治疗和其他些什么,就算不上很重要了。因为在这件事之后,就只剩小情侣的腻歪和甜蜜了。


什么考试,什么监考,什么系统。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

因为在我的生命中,只有你,才是不可或缺的。
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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